风侵雨袭,熊熊燃烧的火焰熄了亮光和跳跃的姿势。灰烬里,掩着不愿冷却的胸膛。一缕青烟在流连,久久缭绕。

  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:“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成为那根蜡烛?”

  桅断帆落,乘风破浪的征程失了速度,和滑过的风景。飘摇间,握好永远坚定的司南。一束目光在彼岸,饱含期待。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:“哪有把船划到江心就弃桨投江的道理?”

  2014年12月10日17:20,冷风凄雨的黄昏,上海市高院副院长、司法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邹碧华走了。47岁,如此年轻。天地本无情,来不及眷顾深化改革、加强法治的时代是多么需要他的智慧、勇气和热忱,就以突袭的心脏病掠走生命;人间亦有义,这条生命的逝去,扯痛法律界和无数民众的追思。

  “上海市十大杰出青年”、“上海市十大优秀中青年法学家”、首届“全国审判业务专家”……如果说这些生前的荣誉,所褒奖的是他站立潮头的引吭高唱,那么,人们赐予他的身后冠冕:“燃灯者”、“探路人”……以及2015年1月24日追授的“全国模范法官”和“上海市优秀共产党员”称号,所讴歌的则是他在司改之路上留下的不绝回响。

  不绝的回响可以穿越燃烧与熄灭的边界,航行与飘摇的边界,生与死的边界,叩问继行者的心门: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成为那根蜡烛?哪有把船划到江心就弃桨投江的道理?

  一根又一根,蜡烛燃起来了!

  一支又一支,船桨拾起来了!

  薪尽火传,帆落桨起,光明和力量正在传递。

  “改革是一点一点往前拱的”

  司机李小马好像患上了创伤性应激障碍的选择性遗忘,变故发生时的很多细节已回忆不起来。

  “邹院长发病时,我刚把车开到光启公园门口,离下午2点在徐汇区法院的会议还有10分钟。这之后,我脑子一片空白,只记得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,跟救护车一样。”

  “你给高院机要室的那个电话,是邹院长让你打的吗?”我们试图通过这样的引导,寻找邹碧华最后一刻的惦念。

  “全都想不起来了。”李师傅红着眼睛,哀伤而无助,突然又有些气忿,“我比他大一轮,老天爷怎么不把我跟他换一换!”

  关于那个电话,上海市高院司改办副主任郭伟清很确凿地描述道:“碧华不舒服,吩咐司机‘快叫郭伟清帮我去开会’。司机打电话给了机要室,机要室告诉我,‘邹院长让你代他开会’。”

  “快叫郭伟清帮我去开会”,这会是邹碧华匆匆离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么?

  郭伟清原本要去参加另一个会,接到电话后调转车头。他想起前一天中午在电梯里的对话——

  郭:“你是不是又瘦了?”

  邹:“我最近感到特别累。”

  从来不说累的邹碧华突然说累了,但郭伟清并没往深处想。连续数月的高速运转,让“累”变成很多人的常态,司改办的微信群干脆起名叫“五加二,白加黑”。

  车开到光启公园,也就是邹碧华“出事”的那个路段,郭伟清仿佛心灵感应般打了个寒颤:“不对!碧华做事一向亲力亲为,让别人代他开会,不像他的风格。”

  他给李师傅拨手机,只听到李师傅带着哭腔:“邹院长很不好……很不好。”

  郭伟清直奔瑞金医院急救室。眼前的碧华好像睡着了,但衣服敞着,让郭伟清感觉有些陌生。“我看到他一只手垂着,下意识想去把它扶好。当我触摸到那只手时,冰冷冰冷的。”一股尖锐的痛攫住了他,“我和碧华真的天人永别了!”

  “碧华走的前一天,9日下午,他对我说:‘伟清啊,我觉得应该给年轻人更多机会,咱再想想办法。’”斯人已去,忆起这一幕,郭伟清体会到了类似“托孤”的悲壮,“再累再难,都必须完成他的心愿。”

  邹碧华和郭伟清,分别担任上海市高院司改办的正副主任,好比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,而正在进行的战役即十八届三中全会作出总体部署、十八届四中全会作出顶层设计的司法改革。去年6月,中央通过《上海市司法改革试点工作方案》,上海成为全国司改排头兵。

  改革走到今天,已不再是初期的普惠改革,而是一场触动既得利益的深层变革,面对的必是深水区的暗礁和漩涡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,“要强化改革责任担当,看准了的事情,就要拿出政治勇气来,坚定不移干。”

  作为司改一线的探路先锋,邹碧华以无我的境界、无畏的勇气和无悔的担当攻坚克难。他写下一篇题为《知行合一》的文章:“我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,我必须对党的事业负责,党把任务交给我,我就不再只是我自己了。我的角色要求我必须把推动我国法治事业的进步作为自己的使命。只有实实在在把这种使命感融入自己的内心,才有可能转化为一种强大的动力。因此,在这种状态下,无论承受多大的工作压力也不会感到累,无论遇到任何困难也不会屈服,无论处于何种逆境也不会退缩。”一如文章的标题“知行合一”,邹碧华也是这样做的。“他常常冲在前面,对我说:‘你不能说的,我去说。’”郭伟清曾把两人之间的默契配合归于性格的互补,但现在,他感到惭愧,“为什么我不能说的,他敢说?因为我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,而他却可以做到不计毁誉。”

  摆在改革者面前的,尽是一些难啃的硬骨头。比如人员分类管理制度改革,这是司改必须牵住的牛鼻子。目前,法院的“混岗”现象较普遍,有些法官并不审案,而是搞行政去了,行政干预审判的事件时有发生。人员分类管理制度改革正是要改变这一状况,将法院今后的工作人员分为法官、司法辅助人员、行政管理人员三类,各就其位,各司其职,各尽其才,真正做到“让审理者裁判,让裁判者负责”,杜绝金钱案、人情案、关系案,保障司法公正。为此,邹碧华提出了“权力运行可视化”,把立案、接待、调查、庭审等多个关键环节用信息化方式晒在阳光下,做到“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”。

  再如法官员额制改革。上海的法官数量占法院工作人员的49%,法官员额制改革则要按照法官精英化的思路,将比例缩小为33%,这意味着全市将有729名法官不能入额,其中有一些归入行政人员,剩下的则必须划为司法辅助人员。从法官变成司法辅助人员,进而在工资分配等方面立见高低,这显然挑战了传统职务通道只进不退的模式。谁留谁退?有人劝邹碧华,论资排辈的“一刀切”最为保险。

  但既然“党把任务交给我,我就不再只是我自己”,又何须在意自身的毁誉?在邹碧华看来,“人不管在什么地方,都是一个过客,任何一个单位都是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’,所以不要去计较。”他甚至放言:“我把自己在高院的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工作。”他在乎的是法院的未来,而未来属于年轻人。“一刀切”会堵死数年内法官晋升通道,他绝不能让年轻人看不到希望。

  邹碧华以他独创的“案件权重系数”探索出更为科学的考核标准——把每个案件的审理天数、笔录字数、庭审时间等元素统统归入换算公式,精确计算出每个法官的实际工作量和审判质量,靠数据说话,使真正胜任审判工作的优秀法官进入员额。

  “案件权重系数”的考核动了某些人的“奶酪”。面对质疑,邹碧华说得最多的两句话是:“哪有把船划到江心就弃桨投江的道理?”“改革是一点一点往前拱的。”不要人夸好颜色,只留清气满乾坤。此“清气”所彰显的忠诚、无私和公正,凝聚起越来越多的改革共识与合力。

  “他是一个心底纯净的人。”同事俞秋玮说,“心底纯净的人是百毒不侵的。”

  那个百毒不侵的你,那个敢啃硬骨头的你,那个“把使命感融入内心,转化为强大动力”的你,却被突如其来的心脏病夺去了生命。出师未捷身先死,长使英雄泪满襟。但你并不像你曾说的只是“过客”。薪尽火传,还是那粒火种;帆落桨起,还是那艘航船。你就在左右,并未远行。

  你听见了么,你的好战友郭伟清正和你聊着工作进展呢:“碧华,你主持开发的律师服务平台,今年1月5日已正式上线;你牵挂的信访监控管理系统已完成升级;你正在撰写的《法院管理》这本书,司改办的好兄弟们会尽快帮你整理出来;你最关心的人员分类定岗,按照我们的设想在四家试点法院启动了……”

  “要做一个有良心的法官”

  “崇德尚法,慎思明辨”,走进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新大楼,迎面墙上的八个大字跃入眼帘。

  这是邹碧华倡导的院训。2012年底调回高院之前,他在这里任了四年院长。

  新大楼从设计到落成,邹碧华倾注了很多感情。灯光是暖色调的,桌椅是弧线形的,调解区域挂出了法院干警的摄影作品,少年法庭的背景墙是一大片向日葵……细节之处体现出德与法交融的人文关怀。

  德治与法治,好比鸟之两翼。十八届四中全会通过的《决定》中有这么一句话:“以法治体现道德理念、强化法律对道德建设的促进作用;以道德滋养法治精神、强化道德对法治文化的支撑作用。”法官作为法治中国的践行者,若以德滋养,以德支撑,则能以法育德,以法促德。

  邹碧华将这种刚柔并济的工作方法描述为“不仅要解‘法结’,还要解‘心结’”,“一个法官除了会审案子,还要像善待亲人一样善待每一位当事人”。

  对他而言,这并非技巧,而是绿叶对根的情意。在那个装满他快乐童年的江西奉新小山村,哑巴外婆的背是最舒服的摇篮,婶婶做的汤是最美味的琼浆,老槐树的花儿是最清香的零嘴。后来他走出大山,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,1988年毕业后来到上海高院。看过煤油灯,也看过霓虹灯,但血脉中的淳朴基因从未变异,“要做一个有良心的法官”——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母亲的这句叮咛,他从未忘却。

  所以,当听到另一位母亲的遭遇时——他眼圈红了。那位行动不便的83岁老母亲,因阁楼起火而葬身火海。60岁的儿子沃根生状告物业公司,因证据不足而败诉。沃根生不服,年年上访。邹碧华当时已任上海市高院副院长,看到这起经年未决的老案,便揽了过来。身高一米八的他,拱腰侧身,横着脚面,踩着仅一掌之宽的发黑的楼梯,走进了随时有垮塌危险的低矮阁楼。经实地勘察,邹碧华跳出“物业公司是否负责”这一信访纠结点,张罗起了“分外事”:他联系街道、电力、消防、道路施工等多个部门,一起分析起火原因,并帮助沃家修缮房屋。沃根生不知该如何感谢,邹碧华挥挥手:“回家,回家吧。”望着那个转身而去的孤独背影,邹碧华对随行的信访接待法官说:“我们都是有母亲的人啊。”

  “我们也都是有孩子的人啊!”当邹碧华听到小铭的遭遇,他感到心疼——小铭被离异的父母视作累赘而弃养,只能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。六年前的2009年,不幸再次降临,五岁的小铭突患白血病,不治疗的话活不过一个月。面对巨额医疗费,爷爷奶奶卖血不成又想卖房,房产证上是小铭父亲的名字,可他却人间蒸发似的联系不上。走投无路的老人走进长宁区法院。未成年人能不能状告亲身父母?就算立了案,一个月内也无法结案。负责接待的法官感到棘手。

  “孩子的病不能等!”时任长宁区法院院长的邹碧华得知情况后,立即组织相关专家研究法律条文,准予立案,第三天便追踪到小铭父亲的下落。为了抢时间,该案采用“先予执行”的办法,将房产划归小铭,小铭得救了。

  小铭收获的爱才刚刚开始。此后,他有了很多“法官爸爸”和“法官妈妈”。小铭的爷爷奶奶商量着该怎么回报,看到电视上说医学研究需要遗体,就签下了遗体捐赠协议,“我们这把老骨头身后就交给国家吧!”邹碧华接到由长宁区法院院长转任高院副院长的调令之后,专门叮嘱长宁少年庭的法官:“常去看小铭这件事,你们还要继续做下去。”

  该案中的“先予执行”并非第一例。此前在上海社保基金追索38亿元陷入僵局时,邹碧华就开创性提出了“先予执行”的破解方案,并因作出的特殊贡献获市委嘉奖。

  在处理信访时张罗“分外事”、为未成年人起诉亲生父母首开先河、以“先予执行”保护老百姓身家性命、将人文关怀覆盖法庭内外……这一桩桩,无不传递着法律的温度。正如邹碧华所言:“法律是公平公正的,也是保护弱者的,要用法的精神解决问题,服务百姓。”

  创新始终贯穿着邹碧华的职业生涯——创建信访监控管理系统,用可视化手段跟踪流程,避免以往信访信件泥牛入海的情况;开发12368诉讼服务平台,解决老百姓打官司过程中立案难、查询难、找人难问题……创新的动力其实是一种将心比心、推己及人。每当看到上访户家里冷锅冷灶时,邹碧华会跟着难受;每当看到权益受损的老百姓因为打官司难而忍气吞声时,他会跟着发愁。

  他总对同事们说:“把最难的事交给我。”难事在他那里总有化解的办法。老上访户说:“看在邹院长面子上,我不跟你们瞎搞了。”买邹院长的账并非因为他的官衔,而是因他的感同身受和倾力而为。

  他将自己的微信起名为“庭前独角兽”。古代传说中,明辨是非、善识忠奸的独角兽是公正执法的化身。誓做庭前独角兽,正是邹碧华对母亲那句“要做一个有良心的法官”的最有底气的回应。

  “照亮别人的同时也照亮自己”

  司改之路无坦途,司法为民无止境。使命愈重,斗志愈坚。

  “这么多年,我从没见他抱怨过。”2001年起就与邹碧华同事的法官余冬爱说,“这大概跟他研究心理学有关。”

  邹碧华谦谦一笑:“我对心理学的了解可并不亚于对法律法规的了解。”在司改“一点一点往前拱”的日子里,邹碧华向同事们推荐了《积极心理学》一书,给大伙儿增加正能量。

  自北大校园就与邹碧华一路牵手的妻子唐海琳,看到了26年来丈夫的变化:“刚走上工作岗位那会儿,他时常觉得累,性子比较急。后来,他的担子越来越重,每晚工作到凌晨两三点,却不喊累了,也不急躁了。我弄不懂,他就兴致勃勃跟我解释什么叫‘游刃有余’。我想,这得归功于他的积累。”

  当21岁的邹碧华乘着爱情的翅膀来到上海、两眼一抹黑递简历寻工作时,手里不就是那张文凭么?当他在书记员岗位上埋头多年,谁又能看到他静水深流的积累呢?那会儿他说:“我要当最好的法官。”别人不信,她信。

  1993年,身怀六甲的她把丈夫送上了北上的列车。接下来的七年,邹碧华在北京大学法学院读研、读博,后根据组织安排,前往美国联邦司法中心担任研究员。“回来时,他花一大笔钱托运了几大箱复印资料。”看着求知若渴的丈夫,唐海琳回忆起每到星期天就一起泡图书馆的大学时光。“成功不必在我,而功力必不唐捐。”胡适于1932年6月27日致北大毕业生的寄语,像穿透晨雾的钟磬声一样穿透历史,赐予莘莘学子以雄心和定力。无论时间如何流逝,邹碧华始终保持着为理想不懈追求的那份执着。

  “不是时间在流逝,是我们自己在流逝。我们流逝了生命,获得了什么?”颇有演讲天赋的邹碧华在讲台上侃侃而谈,既是问人,亦是问己。伴着生命的流逝,他既遨游法学之天空,又仰望心理学、管理学、文学、大数据、信息化之宇宙,既根植中国土壤,又广汲世界养分。在别人用生命蘸取一味调料的时候,他却可以剥开生命的褶皱,一层层裹住最丰富的滋味。2010年在中央党校学习期间,他每晚坐地铁去读日语班,课间背单词,饭前饭后练练书法,夜里撰写《要件审判九步法》书稿,并研读英语和日语的原版法律书籍。时间固然对每个人一视同仁,却也可以越掰越多。

  如此惜时如命、广泛涉猎,潜心积累,终至游刃有余的境界:他触类旁通,信访、诉调的难点,用心理学、信息化手段化解;他业精目远,成为全国参加合同法、公司法起草的五位专家之一;他舌耨笔耕,既在讲台上传播他的法治理想,又能把从实践中获得的真知,汇成《要件审判九步法》等十余部著作。

  用流逝的生命换得枚枚果实,邹碧华无惧这样的流逝,甚至可以从容谈及死亡,“我到死都会积极向上!”“我希望我的墓志铭上写着‘因为我的存在,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’。”……他曾是国家三级跳高运动员,每次体检,各项指标都没问题。但生命却在47岁的时候戛然而止。人们确信,他那浓缩而热烈的生命,每一记脉搏都追赶着时间的滴答声,为这个时代留下了动人心魄、策人奋进的重重回响。这难道不是无愧生命的快意和生如夏花的壮美么?

  他说他最崇敬的偶像是特蕾莎修女。被认为拥有超大能量场的特蕾莎修女,能让靠近她的人在内心充满幸福感。邹碧华也能把理想的力量传递给周围的人。

  ——2009年,邹碧华在一次座谈会上谈到如何在职业生涯的“七年之痒”重拾激情,“若要把树枝伸向天堂,根必须先深入地狱”。字字千钧,惊醒了法官张枫的沉睡的梦想。如今的张枫颇得真传,已能够熟练主讲邹碧华开设的《九步调解法》课程,并负责全市法院信访软件的升级任务。

  ——2012年,担任上海财经大学法学院兼职教授的邹碧华给毕业生致辞。“孟子说过,‘先立乎其大者,则其小者不能夺也。’一个拥有强大理想的人,不会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,不会被暂时的挫折所击垮。”邹碧华在华东政法大学带教的博士生唐豪臻说:“除学业之外,邹老师还是我的精神导师。”

  ——2013年,邹碧华受邀为上海律协做讲座。一位执业18年的老律师通过微博发表感言:“邹院长的讲课让我看到了法治的希望,今天是一个全新的开始。”有位女粉丝在微信朋友圈奔放直言:“嫁人当嫁邹碧华。”

  ……

  正能量以这样一种可以感知、可以看到、可以预见的方式传递着,并回馈邹碧华强大的精神愉悦和持久的幸福感,成为支撑他在法庭上、讲台前和司改一线全力以赴的不竭动力。

  “他本身就是个活着的理想。”上海市高院法宣处助审员严剑漪说,“他的离去,一个很大的损失就是,他无法再面对面去感染更多的人了。”

  曾有人给邹碧华发邮件感慨道:“听你讲课的时候感到振奋,回到工作中,感觉又陷入了黑暗。”邹碧华回复:“黑暗之中,看见一支蜡烛点亮,你会感觉到温暖和光明。为什么我们自己不能成为那根蜡烛,照亮别人的同时也照亮自己?”

  燃灯者,光亮源自内心深处,他深知内心深处那粒火种的力量,那是信仰的力量,可穿越时空而永存,照彻人心而永耀。

  今天,当他那团火焰渐渐熄灭的时候,他能欣慰地看到么,周围仍旧有温暖和光明?用他留下的火种,张枫们、唐豪臻们、律师们已经点燃了自己的蜡烛。

  烛光点点,照亮法治中国的前行路。